看板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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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 獵人 3-5~7
作者 whatsJ
時間 2021/05/13 08:4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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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於是鍾世鋒在MSN上跟學長說了好幾個對不起後,翹掉了晚上活動。當天晚上便和這個叫 做許家嫻的女孩在一起了。 說是在一起,但其實許家嫻從未說過兩人是真的在一起,他從朋友的戀愛中,聽說一般的 女孩會說情愛,說永遠,說那種兩個人之後要旅遊要一起工作或是結婚的話題。 但是許家嫻沒有,到底為什麼選擇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他?跟自己男朋友是否真的斷了聯 繫? 他沒問,很多事情他不敢問,因為在鍾世鋒長大的過程中遇過太多事情,使得他慢慢的了 解到,很多事情問得多、懂得多,未必是幸福的,所以他什麼都不問,就算期間有什麼問 題,也必須裝作不知道。 於是他就這麼看著許家嫻沒有幾天的時間,便搬到他的在校外租的小套房一同居住。 許家嫻很邋遢,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但是私底下連一條乾淨像樣的毛巾都沒有, 衣櫃裡頭卻大約有九成都是她的衣服,卻是四處亂散,不折也不燙,化妝品保養品更是隨 意的丟在桌上,排得滿滿的,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然後需要用電腦的時候,她隨手就把自己的筆電往前一推打開,不管後頭瓶瓶罐罐是否掉 落一地,也不管桌上散落的衛生紙團或棉花棒,她看似過得自由自在,但是鍾世鋒看得快 要崩潰。 吃的東西不丟垃圾桶,隨意地擺放在桌上、椅子上,還有穿過的衣服、內衣內褲,也是皺 成一團隨便扔,絲毫沒有任何女孩該有的樣子。 鍾世鋒很訝異,也不知從何勸起,跟一個女孩一起住,似乎拓展了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 ,不管是往好的,還是壞的面向,感覺實在都太過複雜,在自我鬥爭埋怨糾纏了一陣子之 後,最後他也只能默默清理。 她很刁蠻任性,懶惰而不愛出門,常常和複數的男人曖昧,絲毫不在意鍾世鋒的眼光,只 因為他過分的喜歡她。 但是即便是再多的在意和喜歡,也還是會因為這些被戳破夢幻泡泡的現實而變得有些變質 了,他除了震驚不滿,卻也說不出什麼。但即便是當他想要生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還 是會因為她漂亮多情的眼波與柔軟的撒嬌,而忘得一乾二淨。 那時候的他太過年輕,是個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沒轍的男人。 「你過來。」那天她剛下課,回到租屋處後她就打開了包包裡頭的一個塑膠包裝。「這是 我買給你的。」 「……什麼?」 「你總是穿一樣的T-shirt長褲,實在太土了,我幫你買了幾件比較好看的衣服,這條牛 仔褲,不錯吧。」 「……好……」雖然他不懂這些,但是許家嫻既然這麼堅持,他也只能勉強自己試穿了幾 件衣服。 「下午帶你去剪頭髮吧,你這頭髮留得也太長了……看起來真是沒精神,像個阿宅一樣。 」她嫌棄的在他的腦袋上抓來扯去的,鍾世鋒只能皺著眉閃躲。「這樣我怎麼帶你出門? 」 「我要……跟妳出門嗎?」 「是啊?你敢不跟我出門?」許家嫻翹著二郎腿,把那些買了的衣服撕了標籤,隨手丟在 桌上的角落。「明天晚上夜唱,去不去?」 明明這動作刺眼,看著桌上堆積的垃圾,鍾世鋒應該要開口唸她幾句,但是他卻點點頭, 回答:「……嗯,去……」 雖然是嫌棄,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來許家嫻是在關心他的,這使得鍾世鋒還是有點感動。 鍾世鋒看著,忍不住笑,卻冷不防被她打了一下,「看什麼看?宅男。」 好吧,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孩。看似美麗溫柔,笑容清朗,卻又邋遢粗魯,驕縱任性的女孩 。 使得他又愛又恨,卻也拿她沒轍的,這樣一個女孩。 就這樣,他被迫走出了自己的世界,雖然他還是鮮少與人談話,但至少在許家嫻的帶領下 ,成為了她帶在身邊的男伴,雖不耀眼,但也是可以被看見的角色。 *** *** *** *** 3-6 不過這樣的時間維持得並不長,大三下學期的時候,這個叫做許家嫻的女孩便劈腿了離開 了他。 就好像哪首歌這樣說過:「愛上一匹野馬,但是我家裡並沒有草原。」於是最後造成了這 樣的結果,鍾世鋒好像並不意外。 她經常不在家裡,其實他早該要有所預感的。 但是他實在太過木訥安靜,即使有很多不滿或是懷疑,他也沒能把那些疑問說出口。因此 他只能一天天的看著她打扮得漂亮嬌媚的出門,卻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然後她越來越少回家,有時候兩三天一回,有時候一週一次。 那天是期末考的最後一天,許多考試考完之後的同學已經打算收拾行李,準備回家,那天 他提早繳了考卷,正打算回家好好睡幾天,之後再回台中。 到了家中,卻看到了許家嫻正在收拾行李。 他看著面前熟悉的她,明明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一時卻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心裡頭也明 白,就算說了,指責了她的不是,她會愧疚嗎?難過嗎?然後就會就此留下嗎?「……妳 要走了嗎?」 他看著她一如往常的神情,許家嫻聳聳肩,表情一點都不在意。「嗯,我要搬去……跟朋 友住。」 「噢……是像我這樣的朋友嗎?」 許家嫻終於回頭了,看著他,「嗯,像你這樣的朋友。」 她一向不隱瞞,或許是因為根本沒必要,對他這樣一個不夠格稱為男朋友的人有所隱瞞, 但針對這點鐘世鋒還是喜歡的。 因為他不喜歡欺騙。 所以她要離開了,從此不再回來了。「我知道了。」 鍾世鋒低下了頭,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在大學開學時慌張失措胡言亂語的男孩。 「抱歉,你真的很好,我真的有想要跟你一起安定下來的……」許家嫻聳聳肩說,「但是 我太愛玩了……我對於兩個人進入這樣的階段,覺得有點害怕……」 「嗯……」他點點頭,嘗試要理解她所說的意思,但是他不懂,什麼叫做安定下來?什麼 又叫愛玩?為什麼兩個人在一起會害怕呢?他們兩個又是不是真的在一起呢? 本來對於她坦承一切的釋然,又陷入了迷霧中。 對於愛情實在是無法理解的鍾世鋒,只能黯然的感受著她離開之後的寂寞。 一個本來朝夕相處的人,突然離開了自己的懷抱,這種感覺是在母親離開之後多年,又再 一次感受到的。 像是一種又陌生又熟悉的痛楚,空洞的麻木的遍佈著四肢,明明生活上並沒有什麼東西改 變,卻坐立難安,怎樣都不對勁。明明嫌棄她,覺得她粗魯又矯揉造作,到處對男人獻媚 裝可愛,覺得她不如預期的美好,但是真的離開之後,卻還是痛徹心扉。 內心的渴望思念與痛苦煎熬,怎樣都無法抹滅,然後漸漸的,變成了另一個影子。 變成了阿母。 他曾經多次拒絕過自己的戀母情結,以為愛上了許家嫻之後,一切都會沒事。以為他是正 常的,像一般人一樣的正常,但是她走了,阿母卻又重新將他環抱於胸口。 然後他又會夢到童年時期無數個阿母和大伯肢體糾纏的夜晚,那種背德的褻瀆與血脈賁張 的刺激,讓他忘情的再次勃起。 就像面對母親的遺體勃起一樣。 他好恐懼,但更可怕的是,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他卻怎樣都逃脫不了。 好難受,這行為,這想法,無端的不斷撕裂著自己。 於是他打算今年不回去台中了。或許是覺得自己閒下來的時候總是會東想西想,也或許不 要回家看到那些熟悉的場景與物品,會好一些,於是他不顧姑姑的反對,開始在學校附近 打工。 他想逃避這一切。 *** *** *** *** 3-7 然後他不經意的,又開始了童年的壞習慣。 先是一隻在地上受傷的小鳥,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暑假幾乎杳無人煙的校區周邊,大馬路 上大多是行駛飛快的砂石車,所以偶爾會有躺在路邊的小動物屍體。 那隻受傷的小鳥躺在路中間,有點血肉模糊,鍾世鋒的眼睛竟然被吸引著,怎樣都無法別 開。沒人知道他一個人看著這小鳥有許多掙扎與不安,就像沒有人會理解他的痛楚一般。 他像是從一個癮,逃走奔向另外一個癮一般,他的腦袋紛亂的思考著:如果他可以從凌虐 支解動物之中產生快感,是不是就不再執著於對於母親的病態依戀? 八月的大太陽,鍾世鋒盯著路邊的鳥屍體,一動不動。他的額角都是滿滿的汗水,任憑這 烈日在他身上煎熬著,但是他卻還是站著不動,任憑許多車子在他身邊呼嘯而過。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放棄了,天氣實在太熱,他需要冷靜一下。於是他強迫自己別開了臉 ,騎車回到自己的租屋處,灌了一大杯冰水,忍著躁動不安讓自己打了一場電動,卻是坐 立難安,全身都是冷汗,抖動的腳和急促的呼吸,就像怎樣都無法抑止內心的激動。 這鳥屍體已經稀爛,就算撿回來也沒辦法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這樣下去他會被討厭,被認為是變態的。姑姑說過,他是個很完 美的孩子,這樣傷害生命是不好的,這是缺陷,是道德上的瑕疵。 他不能變成一個瑕疵,否則姑姑有可能就會不要他了。 他將會一無所有。 「我希望我們分手之後,還能夠做朋友。」許家嫻的一段話,無端地打入了他的腦海裡頭 。 瞬間,他失控了。 他站起身來,用力翻倒了整櫃的書。脆弱的木夾板三格櫃,從中間應聲斷裂,發出了巨響 ,櫃上的漫畫、雜誌、還有教科書一本本散亂在地上桌上。 「騙子!騙子騙子騙子!」他不斷用自己的頭撞牆,一下、兩下,如果能夠趕走腦袋裡頭 紛亂的思緒,怎樣都好。 「虛偽!虛偽虛偽虛偽虛偽!」撞爛了的木心板充滿了木屑,細碎扎得他腦袋疼,撞擊的 疼痛像炸裂一樣的蔓延著整個頭部臉部,但是這不夠,他需要更強烈的痛楚。 媽媽、爸爸、姑姑、小鳥、癩蝦蟆、家嫻,這些畫面不斷的在腦海裡頭相互撕扯糾纏,他 撞得頭痛欲裂,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幸好是暑假期間,幾乎沒有什麼人住在學校附近的租屋處,大多回家了。整棟三層樓的公 寓中大約也只有他的慌亂吼叫與啜泣,什麼都沒有。 默默打掃著小套房,他整理著斷裂的木板和散落一地的書本,掃地的時候,剛好發現了書 櫃後面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他順手撿起,竟是許家嫻之前使用的香水瓶。 小小的玻璃瓶身,裡頭淡粉紅色的液體已經半乾涸了,但是香味還沒有淡去,有著甜蜜優 雅可愛的花香,是許家嫻很喜歡用的一款香水。 他握著瓶子,殘留著餘香讓他感到毛骨悚然,好像這個女人從來沒有離開一樣,那個味道 讓他想念,卻又害怕,害怕自己無法脫離這種痛苦與依戀,但是他更害怕要是他的腦袋中 沒有了許家嫻,他的腦袋中想著的,會不會是自己的母親? 算了。 還掙扎什麼?他否認他就不是變態了嗎?不異常了嗎?融入了這個世界了嗎? 他掃乾淨了自己的房間後,拿了鑰匙,回到大馬路上,伸手將那攤軟爛的鳥屍體撿了起來 。 總還是要有個出口,不管他體內裝的到底什麼,總要有地方宣洩。 於是他開始了,那種說不出口也見不得人的習慣。 當他伸手抓住那些無力反抗的小動物的時候,好像也抓住了自己無反抗能力的懦弱與異常 。 「去死。」 要是這樣可以讓他就此解脫有多好?要是這樣就可以什麼也都不想了該有多好?要是痛楚 不會消失,那他消失好不好?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能夠擺脫自己軀殼,消失就好了。 *** *** *** *** -- 一朵有點腐爛的花。 https://www.popo.tw/users/whatsj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29.202.1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story/M.1620866760.A.AB6.html
kenny7998: 推推 05/13 09:46
utt1416: QQ 05/13 11:12
whatsJ: 好沉重、好壓抑的呀~(自己說 05/13 12:16
kenny7998: 對XD 我每天看這篇之前都要先整理一下情緒 05/13 12:31
whatsJ: XD真抱歉 我如果下本是清純的校園戀愛 是不是有人要打我 05/13 13:42
whatsJ: XDDDDDD 05/13 13:42
utt1416: 我想,大家會歡呼吧! 05/13 16:50
whatsJ: 可惡XD 哼我有時候就是這麼陰沉啊 討厭(拍飛) 05/13 17:14
kenny7998: 不會啊 最喜歡甜甜的清純路線惹 補充一天所需糖分(X 05/13 17:33
whatsJ: 但是我的靈魂裡只有0.0002%的清純 大部分都是陰陽怪氣 05/13 19:54
kenny7998: (保養球棒中 05/13 22:04
whatsJ: ........ 05/14 08:27
whatsJ: 我好清純,我好浪漫,我最喜歡校園戀愛了(?) 05/14 09:53
kenny7998: (收 05/14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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