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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尋找鄭成功 - 第一章:司法特偵委員會
作者 takuyajerry
時間 2021/05/07 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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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好幾年前,常去台南出差,也都會抽空逛逛赤崁樓或老街,踏進安平古堡時,偶爾都會有 一種:「啊~不知道以前荷蘭人怎麼抵擋鄭成功的海軍?」 出差了幾次之後,某一次隨筆寫了這本中短篇小說,希望大家會喜歡。 如果有地點或文字上的錯誤等,煩請指教和指導,因為不是本地人,有些地方還是不大熟 悉的,望請多多包涵。 八月底,還未入秋,天氣仍是炎熱。 二十七日,台南市將進行大型秋祭。 二十六日進行了大規模演習,所有人都得待在家中不得外出。 電視新聞報導指出,由於登革熱疫情嚴重,需要進行大規模消毒及隔離,根據統計報告顯 示,光是台南市的病例就已超過全台半數,所以台南市進行了嚴厲的隔離措施。 外部人不會知曉隔離的真相,除了絕大部分的台南人,而這卻是必須一輩子嚴守的秘密。 第一章: 司法特偵委員會 一男一女正坐在計程車上趕往台北車站,雖然票早已在三天前訂了,但這時已快趕不上取 票時間,若被取消,下一班車可得再等三個小時,市民大道無論何時車總是如此之多,好 不容易到了,但人行道邊全都是暫停的車輛,計程車司機憑藉著老道的經驗,直接鑽進車 頭才剛開出一半的轎車後方。 女子搶先下車走在前方,身長超過175公分以上,腳上穿著樸素的紅色高跟鞋,整體身高 超過180公分,她步伐較大,一下計程車就快速往車站大廳的售票口走去,手上拎著一個 中型真皮提袋。 其後是一位中年男子,他還坐在車上,一腳跨在車門外邊,正在等計程車司機找零,他接 過零錢後仔細的算每一塊錢。 那樣的龜毛難免讓人不耐煩,頂著禿頂的司機嘴咬檳榔不斷的抖腳,整台車子都有些震動 ,看樣子一點也沒打算下車替他到後車廂拿行李,中年男子彷彿完全沒注意又或是不想理 會一般,慢條斯理的確認,反覆算了兩次後才將正確的一把零錢塞進褐色的方格西裝褲口 袋,跟著自個兒走到後車廂,提出一個全黑素面的小行李箱,眼看女子早已進了台北車站 不見人影,計程車司機透過後照鏡,滿臉的不耐煩,等後車箱碰的一下關上,他腳下的油 門也同時踩了到底。 「南部肯定更熱吧?」中年男子一手擋著太陽,一手拿著西裝外套,緩步往車站走去。 但他沒有直接去售票口,而是慢條斯理走向台北車站二樓。 女子在預購車票窗口排了一陣子的隊伍,絕大部分排隊的旅客、學生、甚至女人,都盯著 她瞧,對一般人來說這樣多的投注眼光難免會有壓力,但女子似乎相當習慣被這樣盯著瞧 。 喬安是混血美女,有著外國人的臉孔和白皮膚,卻混雜著東方人的知性美,暗紅色頭髮讓 她更加亮眼,身上的蒂芬妮藍是一整套窄裙套裝,將她襯托的就像一名模特兒一樣吸睛, 就連走路時,也有著模特兒般的氣質和氛圍。 「拿到票了?」琢公拿著一杯熱咖啡,緩緩走來,喬安正好取到車票。 「拿到了。」 「天氣那麼熱,還喝熱黑咖啡?」 「這是習慣,可以保持清醒。」琢公啜了一口,一手取過一張自己的車票,隨手將它塞進 和零錢不同邊的口袋裡。 「非得來這兒排隊嗎?便利商店不是也可以取票?」 「也是習慣,總得在櫃台排隊,才會有,啊!買到票的感覺。」琢公笑了幾聲,往通向搭 車處的電扶梯走去,行人們習慣性的靠右邊站,左側有不少趕時間的旅客小跑步,看來有 些危險,但也沒人在意。 喬安將兩張車票小心的放進皮夾子裡,看著琢公的背影,不禁心想,這是一種傳統的老古 板思想吧?相信也有不少人有這樣的習慣,雖然現代的生活便利,老舊的習慣則是慢慢被 淘汰。 台北車站B1樓層很大,號稱北部的地底迷宮,有不同的地下街在這兒交互穿插而過,即使 是本地人也偶爾會迷路,更不用說外地人了,如果在這有一大群的半喪屍出現,估計也不 會有多大的違和感。 放眼望去,彷彿是各大廣場交會,匯流到一個地方,集中,接著又分散,就這樣一小塊、 一小塊,來來往往的人挺多,因為座位不足,有很多旅客直接坐在走廊左右兩側,較偏僻 的地方有不少學生利用空曠的地面,在剪輯大型勞作。 琢公身高約只有165左右,但喬安始終跟在後方,因為在司法特偵委員會裡雖然沒有官階 ,但他的年資比喬安久,所以還是會有一種該有的尊重。 走廊上方的翻字板快速旋轉,南下那邊其中一排寫著「121班次11:00七堵→高雄」。 喬安看了一下手錶,還有15分鐘左右,一進站後她立刻走進便利商店,買了一罐纖美茶和 一盒小熊餅乾,琢公則走去另一個方向。 兩人分頭行動,不久後,同時聽到了廣播響起「在第二月台A側,第121班次自強號,就快 要開了,還未上車的旅客請趕快上車。」喬安拎著提袋,一手用長長的指頭夾住飲料和餅 乾,跨上自強號車門,琢公則拿著一個鐵路便當緩緩走來。 因為不是假日,車廂內旅客並不算太多,有四個一組的女學生,將座位給翻轉過來兩兩相 對,四人似乎在討論著化妝品還是什麼八卦,看到喬安走來,也給看的呆了,跟著發出「 好漂亮喔」的驚呼聲。 喬安也許是習慣了吧,沒有表情的臉配上雪白肌膚,和燥熱的天氣相比,就像冰一樣的冷 ,她沒有多在意女學生們,走到座位後側身到一旁,讓琢公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則坐在 走道的那一端,座位的寬度不夠讓她翹起修長的腿,只好將踏板翻起,伸到前方座位底下 。 這樣一老一美女的組合,讓旁人看的一愣一愣,有人猜是父女,也有人猜是兄妹,更有人 猜是情婦之類的,喬安對這種竊竊私語的猜測一點也不在意,她小心翼翼的把小熊餅乾外 盒給左右打開,似乎有潔癖一般,怕破壞整體包裝,跟著將內袋拆開和盒子一起拿著,用 修長的指頭一顆一顆夾起,然後細細品嘗。 琢公將前方座位後的桌板放下,打開剛剛買的鐵路便當。 「這80塊和100塊也不知道差在哪裡。」 他用筷子將菜、肉、蛋、豆干分開,讓便當看來像是四等份一樣,跟著插起魯蛋咬了一口 。 鐵路便當是搭火車的旅客們方便又快速的選擇,當然有不少乘客選擇在車站二樓餐廳吃飯 ,但價格上絕對是便當略勝一籌。 「你很久沒出遠門了吧?」琢公插起魯蛋後,就將那一區的白飯吃光,跟著吃豆干區,就 像要一區一區征服一樣。 「差不多一年。」 「上一次是去了哪兒?」 「高雄。」 「喔?好地方啊,去過愛河?」 「沒有。」 「可惜。」 「沒什麼好可惜的。」 喬安也許沒去過愛河,但「經過」倒是有的,白天和晚上的河畔有不同的景色,而且絕大 部分都是情侶,也許是這樣的原因,喬安沒有太感興趣。 那一次的出差,喬安大多一個人吃飯,晚上吃著鐵板燒,還會被投以異樣的眼光,一個外 國人怎麼自己一個人吃鐵板燒?這樣的話語全寫在店員、顧客臉上。 炒鐵板燒的師傅紛紛搶著服務她,但她只自顧自的點完餐後,就開始用手機回報狀況,師 傅們還多給了她不同的菜,喬安猶豫了一下,還是吃了,因為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 狀況。 「坐火車不嫌慢嗎?」喬安咬著一顆小熊餅乾,似乎對於坐火車有些疑惑,美女連吃甜點 也是美的。 「一點也不。」 「直接坐高鐵再轉車不就好了?」 「我們也算是公家單位,不可以浪費公帑。」琢公正在攻佔排骨領地,咬下一口排骨。 火車喀噠、喀噠的開著,從北部的繁雜市區出發,不久後就出了地下道,窗外的景色開始 慢慢偏僻起來,車上有位穿著制服的阿姨沿路收垃圾,琢公將吃完的便當盒給丟了,喬安 將餅乾盒上頭的截角給工整撕下來,剩下的盒子和內裡塑膠袋子丟進阿姨推車上的垃圾袋 裡,她將截角放進皮包,跟著啜了一口纖美茶。 ☆ 司法特偵委員會,是一個不在檯面上的政府機關。 五院,按照我們所熟悉的排列,就會像公司的組織架構圖一樣,而五院又有各自的分院和 機關。 司法特偵委員會並不在這五院之內,甚至沒有太多紀錄,因為即使是公家機關,也會有非 法行為,這樣的話該由哪一院來調查?哪一院來制裁?沒有單位可以完全保證,或者該說 是,沒有任何一個單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那將會是公敵,而且吃力不討好。 官官相衛簡單明瞭,這句話從古至今都適用,在1978年,解除戒嚴後,有五名官員被秘密 的挑選出來,暗地裡組成了司法特偵委員會。 絕大部分的公家機關都不知道有這樣的單位在調查他們,包括各地區的資金、包案工程當 中參雜賄絡、公帑流向、不當回扣的不法行為,為什麼會由這樣的單位來搜查呢? 因為有許多案件是不可以浮上檯面上,即使真的有單位不當收回扣、賄絡,根據身份地位 的輕重,就算查到了,也不一定會公開審判或是判罪,因為對上邊來說這是極大的汙點, 絕對不能公開,表面上這些人大多選擇自行退休、引咎辭職等,實際上,有大部分犯法之 徒是被政府「再利用」。 這些官員在黑與白之間接觸過太多層級的人,所以才可以有那樣的手段和窗口可以做不當 的事情,上面需要這樣的「人才」。 所以,司法特偵委員會,除了將非法人員抓出來之外,其單位還會將他們放在「對的位置 」,如果這些人不配合怎麼辦呢?最終就會莫名其妙的「自殺」…。 至今,司法特偵委員會內成員,沒有人真正知曉有多少人,有些成員也彼此不認識,這樣 才可以確保人員機密,委員會每年有兩億的補助,但實際上每年實際使用的補助款幾乎不 會超過五千萬,帳上資料清白,就連一支原子筆的價格也會詳細記錄。 大部分的成員並不會了解其他人是誰,也不會特別去調查,他們也不清楚得是誰給了他們 任務,只知道應該是上面的某個指揮官又或是領導人,而發布命令的領頭,他們只知道叫 做「雷登」,當然,任務失敗時,上面也完全不會承認這個單位的存在,他們跟幽靈一樣 。 這次目標是登革熱疫情嚴重的台南,每年撥款三億元補助金,希望可以穩定疫情,但拿的 輔助金越多,疫情卻相對的更嚴重。 這時,隸屬司法特偵委員會的喬安和琢公,正各自拿著行李走下火車,經過數小時的車程 ,終於抵達台南車站。 琢公將車票放在驗票口就走出了車站,而喬安則走近一旁老舊大木桌,用車站章在票上蓋 了一個印,跟著讓驗票人員看了一眼,就將票給收進手提包裡。 「真熱啊,南部。」琢公皺著眉頭,陽光刺眼的曬在柏油路和車站口,有不少計程車停在 那兒。 有幾個計程車司機走了過來,詢問是不是要搭車,琢公揮了揮手繞了過去,司機們本想問 後方的女性,但一看之後卻半句話說不出來。 他們眼光先瞄到了喬安豐滿的胸部,跟著視線緩緩往上,才看到她猶如模特兒的臉孔,那 樣的完美,讓他們都給驚呆,也忘了要攬客,還有司機嘴上的菸也給掉了。 琢公正從西裝褲口袋裡拿出手機,那是相當傳統的按鍵手機,還沒撥號電話就剛好響起。 「喂?我是。」 「剛到車站,在大門口。」 「一男一女,有看到個外國美女嗎?」自然指的就是喬安了 車站外右側計程車龍尾端,有個年輕人拿著手機說話,一邊使勁揮手跑了過來,邊跑邊將 手機收進口袋裡,看他的跑步樣子,似乎常常做運動般熟練。 他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名高挑外國美女,雙手交叉在胸前,一旁則是一個講電話的中年男 子,那樣的畫面有些不搭嘎,但非常好認。 「你、你好,是琢公長官吧?」年輕男子穿著薄長襯衫,涼感的彈性西裝褲,中等體型但 身子似乎相當結實,比喬安略矮一些,因為這樣的關係,他下意識的離了一段距離。 「你就是國軒嗎?」琢公將行李箱上的伸縮握把給收進行李箱裡,國軒一邊稱是,一邊低 下身子將行李給接了過來。 「車子在那兒,是違停,不、不好意思。」國軒邊說卻「噗」的一聲放了小小的屁。 喬安以為他是不小心的,而且這是一般人的身體反應,她一點也沒在意。 「啊!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急忙道歉,卻又傳來連續三個屁聲。 「啊!!!」 「哎、算啦,沒關係,你的事我早聽說了。」琢公拍了拍國軒的肩膀。 他的體質,也許是消化系統過於發達吧,只要緊張、受到刺激,就會忍不住的放屁,而且 是完全無法克制的那種,由於他長相斯文、老實,所以有一次被分配和市長開會的重責大 任,他在會議室和主管模擬演講時,忍了相當久的屁意,但在最後的倒數十分鐘,到底還 是爆發了,一股大響屁聲傳遍了會議室,甚至還有回音,想當然,最後和市長的正式會議 ,還是由主任秘書來進行了。 國軒早已習慣這樣的放屁行為,雖然心裡還是會覺得抱歉,但也無法改變這樣的行為,他 伸手想幫喬安拿提袋,但喬安搖了搖頭不太領情,只好自顧自的轉身往車子那兒跑去。 「你先去吧,我買個咖啡。」 琢公喝咖啡的數量沒有特別算過,但相當驚人,若正確計算的話,一天約要喝十五杯以上 的咖啡,而且是黑咖啡,奇怪的是,他會拿糖粉,卻收起來不用,喬安覺得疑惑,但沒有 特別問。 「琢公先生呢?」國軒將行李放在後車廂,正要打開駕駛車門。 「去買黑咖啡。」喬安坐在後座,將提袋給放在一旁。 車上,只有他們兩人,一個熱血方剛的男子和一個看似外國人的美麗女人,氣氛頓時凝重 了一些。 「那個…我叫國軒,請…。」 「我叫喬安。伯恩斯,是混血兒,雖然是英文名,但我有領證。」 喬安還不等國軒問,便逕自回答,這讓國軒有些尷尬,吞了幾口唾沫,跟著「嘶」的一聲 傳來屁聲,喬安轉頭看著窗外似乎不大在意,不過修長的手指頭按下電動開關,將窗戶給 開了一個小縫。 國軒臉色有些脹紅,畢竟是在美女面前放屁,讓他肚子更加絞痛許多,他強押噴泉般的屁 意,透過後照鏡,仔細看了裡頭的混血女子,精緻的五官、雪白的肌膚,和暗紅色的頭髮 ,根本是模特兒等級的大美女,只是,和司法特偵委員會,似乎搭不上邊就是了。 「喬安。伯恩斯小姐,你…。」 「叫我喬安就好。」 「啊,是嗎,喬安…小姐,請問…,你在公家單位待多久了?」 「三年。」 「喔?我快四年了,哈哈,哈哈。」 「所以?我得叫你學長?」 「哈…哈…。」國軒的笑容頓時變成乾笑,外加兩聲從下半身洞裡鑽出來的微弱屁聲,眼 前這美女的言語就如同她的渾身雪白肌膚般冰冷,可以強行讓對方句點,他一手強壓著肚 子,不禁心想「琢公怎麼還不快來啊…。」 「久等了,抱歉啊。」 琢公拿著一杯黑咖啡打開車門,國軒開的車是TOYOTA的基本款車輛,是他自己的私人車, 因為省油所以頗受歡迎,不過也是這個緣故,用TOYOTA來當計程車的司機也相當普遍。 國軒連忙解除閃雙黃燈的按鍵,轉動鑰匙發動車子。 他如同賽車手般熟練的在火車站前轉了一圈,接著才往成功路開去,這時雖然已是黃昏, 但夕陽仍相當炎熱。 「琢公長官來過台南出差嗎?」停紅燈時,國軒好不容易想了一句話問。 「沒有,是第一次。」 「那喬安小姐呢?」 「沒有。」 「哈哈哈,台南好地方呢,美景也不少。」 「你覺得呢?」琢公把頭轉向駕駛座的方向,眼神看著後方。 「偏僻的地方。」喬安沒有猶豫的回答。 「哪…哪裡偏僻啊?!」國軒發出不滿的抗議。 「呵呵,不好意思,我們這位美女就是這樣,她沒有惡意。」 雖然琢公這樣說,但國軒因為她這句話,對她產生了些許的反感,喬安看著窗外,沿路上 ,台南的飲料店也挺多,但喬安鮮少喝飲料,也許是怕胖的緣故,只見她穿著合身窄裙, 一點小腹也沒有。 中央分隔島上掛了不少燈籠,上面寫著不同寺廟的名字,看來有什麼慶典正要舉行,喬安 在臺灣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什麼特別信仰,偶爾也會去拜拜,但免不了又成為廟裡的 注目焦點。 「赤崁樓,在附近嗎?」車輛過了幾個路口,琢公因為咖啡太燙,隨手將他放在前方的置 杯架上。 「是啊,前個路口左轉就到了,想去看看嗎?」 「不了,只是先問問。」 琢公四十有八了,二十五年前,他考上了警察,而且是第一名的成績,當然,起初當警察 不是那麼順利的,因為他做事雖然有條理,但是一板一眼,不好融入其他人,再加上只是 新人而已,難免會讓其他同僚覺得高傲,某些程度上,琢公是被排擠的那一個,但他一點 也不在意。 三年後的某一天,他收到了幾份文件,而那些文件,讓他在陰錯陽差之下,接陋了一起極 為嚴重的弊案,而這起弊案又掀出另一起醜問,就像骨牌效應一樣,有連續好幾個基層人 員、建商、法官,不斷被揪出來,讓他一個沒什麼功績的小夥子,連連升官,他並不知道 這些文件的來歷,但卻是個升官的機會,再加上他心裡始終認為,接漏違法的事情也沒有 什麼不對。 那起弊案,還牽涉了幾條人命,並且就像野火般延燒到國外的相關廠商,怎麼樣都停不了 ,甚至國際新聞都有所報導;又過一年,他收到一封調職命令,就連他的長官也訝異這突 如其來的調職命令,而且部門是一個很偏僻的分局,雖然他琢公覺得莫名其妙,但命令就 是命令,跟著調職命令的地址,來到的地方,卻是像個倉庫般的房子,當時有兩個穿著西 裝的男子和他對談,他們對琢公瞭若指掌,一開始他有些懷疑,但看了對方所準備的文件 後,琢公一口答應立刻加入,那無異是司法特偵委員會。 對這樣一板一眼的古板人來說,進了司法特偵委員會,就像如魚得水一樣,偵查、辦案一 點也不馬虎,許多棘手沒人想碰的案件,都由他來處理。 司法特偵委員會沒有真正的官階,只有一個算是長官的組長,因為他們是一整個團隊並不 是單一部門,琢公的行動力、判斷力、以及公正的態度,讓部門的人常常稱他為「總督」 ,甚至由他來指揮行動也無所謂。 這次的台南行,當然也是來辦案,台南的登革熱疫情不斷延燒,已有數千人卻診病例,檯 面上,他們所發的信函是「環保署:勘查登革熱疫情」。 ☆ 住的地方,是一天八百塊的民宿。 司法特偵委員絕不會亂花公帑,所以住宿的地方也格外便宜,不過,乾淨,建築外觀的牆 壁看來有些老舊,但內裡卻是相當新,應該是老闆有特別裝修過。 「喬安小姐,行李就這樣嗎?」國軒一手靠在木製小櫃台,等著老闆娘拿鑰匙,一邊問, 喬安沒有坐下,站著看櫃台後方吊在天花板的大電視,門口是大片落地窗,開門時還會有 金屬的喀嘰聲,但打掃得一塵不染。 「這樣就夠了。」 「那換洗衣物?」 「有空再買。」 「買?」 喬安不喜歡帶著大包小包出差,她只會穿當天的套裝,跟著,到了出差地後,看有什麼喜 歡的衣服就會買了來穿,等回台北時,這些衣服都會丟掉,再換上原本的套裝。 國軒對她這樣的行為模式感到啞然,但是這又讓喬安身上,增添了一種高貴的氣息,國軒 身上穿的是一千二百塊一整套的西裝,而且穿了快半年了,這讓他自己覺得,和喬安之間 的距離,似乎有八百里這般遠。 「你得換條領帶。」 「什麼?」 「橫條紋領帶,讓你看上去比較胖。」 「哪…哪有…再說,我很喜歡這條領帶,是…。」 「是地攤貨吧?」 國軒啞口無言,因為領帶的確是地攤貨買的,喬安的語氣當中雖然沒有輕視,但也讓他有 些不快,也許是血緣或是教育方式的關係,喬安講話相當直接,她並不是故意要傷人,只 是實話實說,或者該說心直口快、不懂婉轉,和她剛接觸不久的人,都會覺得有一股高高 在上的感覺,再加上她散發貴氣的外表和行為,往往都會讓人避而遠之,但她自己倒一點 也不在意。 「切,台北人,自以為高尚。」他默默碎念了幾句,喬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自顧自的 看著電視新聞。 「來,少年仔、阿兜阿,1624、1662。」老闆娘是個體態豐盈的歐巴桑,看喬安的外表, 認定他就是外國人。 「喔,很漂釀捏,哈囉?英格麗喜?」 「謝謝,講中文就可以了。」 喬安第一次露出了一點點的微笑,也許歐巴桑的熱情有將她的冷酷給溶了一些些。 「哎唷,啊中文還講這麼溜,會不會講台語?」 「呃,不會…。」 「喔,如果會講台語就太恐怖啊,比我家那小子還厲害。」 「因為他也只會講國以。」 「會台語很厲害?」喬安一手拿了1662的門牌鑰匙。 「嘿啊,你想想,如果本地人被一個外國人笑說,哈哈,你不會講台語,那不就很厲害? 」 喬安一聽,摀著嘴呵呵呵的笑了,歐巴桑也笑了,但國軒卻傻了,因為他第一次被這麼甜 的笑聲給迷惑,那笑聲就像海妖的聲音,彷彿把海盜跟海軍們都拖往深淵。 他回神了一會兒,立刻又想起她剛剛的嘲弄,頓時又開始說服自己「哼,什麼嘛,台北人 。」 琢公拿著一杯新的黑咖啡走進民宿,皮鞋踩在地板上清脆的喀喀了幾聲,他觀察了一會兒 ,雖然是民宿,但其實是一個小規模的飯店,有八層樓。 「今天喝幾杯了?不會睡不著嗎?」 喬安第一次詢問了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剛剛被歐巴桑給逗笑了,心情似乎相當好。 「還好,第八杯而已,喝二十杯也可以呼呼大睡。」 琢公伸手拿起櫃台上的1624鑰匙卡,在櫃檯上輕敲了幾下。 「咦?16樓?」 「是6樓,前面的1是我家那老覺得看來很氣派,所以加上去的。」歐巴桑笑著解釋,琢公 卻一點也不懂這種幽默,一板一眼的他,反而看這門號有些不順眼。 「長官,我幫你拿行李上去吧。」 「不必了,在這等就好。」 一老、一美女,就這樣不搭嘎的搭上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國軒的思想忽然瞬間有點 邪惡了一會兒,但立刻打消這個想法。 電梯門打開,正前方就寫著「← 1600~1650」「1651~1700 →」。 「怎麼這小飯店有那麼大嗎?」琢公邊念邊往左邊走去,喬安往右邊。 「放完行李就到樓下集合。」喬安點點頭,對照著鑰匙上的門號。 這時她才知道,不是這間民宿大,而是上頭的房號根本是跳號的,並不是1651、1652,而 是1656、1661、1662,這樣跳,而且沒有一定的間隔數字,看來就像老闆喜歡什麼號碼就 跳什麼號碼。 喬安看房間號碼沒有規律反而露出微笑,因為她也是一個不喜歡拘束和規局的人,而且在 司法特偵委員會裡,也沒有太多規局,只要守法、公正就可以了。 房間並不大,但有雙人床、電視、衛浴設備,她隨手將提袋放在床上,翻找了一下,從裡 頭拿出一個比A4紙張還小一些的提包,把錢包、手機都給塞進去,最後將那她不大想攜帶 的銀色物體也裝了進去,那是一把「.41」的短口小手槍,適合女性攜帶,委員會的成員 是被允許配帶槍枝的,因為他們的工作極度危險,雖說喬安不喜歡帶槍,但還是勉為其難 的將它塞進了包裡,估計琢公也是有帶槍的吧?出門後,她關上了還算牢靠的房門,這也 不是電子鎖,而是用鑰匙鎖上。 琢公早已在了樓下等,和國軒不知道在聊什麼。 實際上國軒偷偷問了一些關於喬安的事情,但琢公也並不太清楚,因為他不會去注意委員 會裡每個人的私人問題,而是著重在案件上,所以國軒只是白費口水罷了,他語氣中還帶 著一些不滿,琢公是個敏銳的人,但也不想多問。 「來了,那麼,我招待你們吃晚餐吧。」國軒走出民宿大門,車子停在黃線上。 「你們想吃什麼?」 喬安仍是坐在後座,琢公坐在副駕駛座,後來國軒才知道原因,喬安的腿…,很美,呃, 應該是說,又長又美,她修長的交叉雙腿,從副駕後方跨越中間到駕駛座後方,國軒有時 看著右側後照鏡時,眼角餘光總會瞄到那雙腿,這讓他雖然心裡不滿著喬安,但眼睛仍是 挺老實的忍不住多看幾眼。 「嗯,就由在地人的你決定吧。」琢公將剩下的黑咖啡喝完,才剛買不久,已經剩空紙杯 了。 「嘿,我也不算本地人就是。」話雖如此,他還是腳踩著油門出發。 琢公也不多問那兒是哪兒,畢竟國軒來台南那麼多年,比他們兩個外來者要可靠的多。 他們住的民宿在海安路附近,這會兒車子往剛剛他們來的路上開回去,不到幾分鐘的車程 ,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間不算大的壽司店,座位不多,但是店外的座位延伸到人行道上,行人走在中央, 左右都是壽司店的桌椅,看來有些壯觀。 國軒不愧是本地人,這間壽司店當真是大熱門,排隊的客人相當多,大部分的客人難免多 看了喬安幾眼,也許心裡想著「外國人也吃生魚片嗎?」之類的問題,幾位料理的師父也 多瞄了她幾眼,即使如此,俐落熟練的刀法切在魚身上一點也沒有停頓和猶豫,旁人倒是 捏了把冷汗。 他們等了一會兒終於有了空位,但卻是在店門口,國軒尷尬的看了一眼喬安,以為她這樣 的美女會不習慣,卻只見喬安早已坐在靠馬路的位置,因為對她來說,早就不算是外國人 了,在路邊吃東西一點也不會不習慣,而她翹起的交叉雙腿就像是讓那兒的客人邊吃邊欣 賞一般美。 琢公點了許多生魚片,喬安則只點土瓶蒸,其他什麼也沒吃,國軒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露 出窄裙外的修長美腿,不禁心想,吃那麼少怎麼可以長那麼高…。 「對面那是?」 在等待時,琢公看到對面一棟有年代的建築物,和這都市有些不搭嘎,但周圍的馬路並不 是柏油路,而是紅色地磚,似乎為了搭配這棟建築物。 「就是赤崁樓啊。」 國軒聽今日琢公問起赤崁樓,所以特地選在這兒吃飯,琢公啜著桌上的熱茶,邊看著赤崁 樓。 不久,生魚片送上來了,國軒倒了些醬油在小碟子裡,也替琢公倒了,但他沒有用哇沙米 ,而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包砂糖。 喬安立刻明白,那是他一整天喝咖啡所留下來的砂糖,不過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 琢公打開一包砂糖,跟著灑了些許在一塊生魚片上,用筷子夾起後,沾了一些醬油,一口 吃下,跟著邊咬邊點頭。 「這…這樣好吃嗎?」國軒吞了口唾沫看著發呆,喬安也是,她正一手拿著小杯子裡頭有 一些土瓶蒸的湯,停在半空中。 「好吃,就是要這樣吃。」 「那我…。」 國軒拿起剩下的砂糖,也倒了一些在生魚片上,沾點醬油,看著魚肉油光和砂糖一眼,猶 豫時肚子絞了一下,跟著緩緩放進嘴裡。 那樣的甜和鹹,綜合在一起,是一股奇怪的味道,那股甜味似乎將生魚片的腥味給引誘出 來一樣,讓味道變的一點也不搭,反而像是什麼嘔吐物一樣。 國軒才咬下一口,立刻皺起眉頭,他用手摀住,避免吐了出來,喬安噗哧一聲也摀住嘴巴 ,但卻是在竊笑,只見國軒硬是將那生魚片給吞下肚,跟著立刻喝光一杯熱茶,但那股奇 怪的味道,似乎殘留在鼻腔和嘴裡,揮之不去,反觀琢公卻是吃的美味。 「吃嗎?」琢公用筷子比著生魚片問喬安。 她拿著小杯子倒出湯來跟著說「我不吃屍體。」 「屍…屍體?!」國軒嘴裡還有些甜味,聽喬安這樣說,啜了口熱茶想出言反駁,但琢公 呵呵笑了兩聲,又夾起生魚片吃,國軒只好將話給吞回去,不再和喬安計較。 琢公默默不語邊吃邊看著赤崁樓的紅色圍牆,心裡不知道在盤算什麼,喬安正等著他們吃 完飯。 飯後,國軒起身結帳,琢公則走到對面又買了一杯黑咖啡,喬安跟了過去,接著,他們在 路口等了一會兒,對面跑來了已經結完帳的國軒,琢公見狀則緩緩走向一旁的赤崁樓去。 「晚上還開放嗎?」 琢公搖了搖手上的咖啡,但他根本沒有加糖,像是一種習慣動作。 「開放,到九點。」 三人身高從後方看過去,就像個下坡階梯一般,往赤崁樓走去,不等琢公多說,國軒立刻 買了入場門票,交給他們兩人。 周邊的建築物和地板,似乎為了裝飾赤崁樓一般,用類似簡單中帶著複雜的紅地磚,有著 古色古香的氣息,在現代城市當中彷彿瞬間就穿過了時光隧道,回到久遠前的赤崁樓,即 使現在已經不是在戰爭時期,仍有著嚴肅氣氛。 晚上的赤崁樓,有不少燈光打在牆壁和樓門上,體現著莊嚴與寧靜,彷彿在這邊安穩堅固 的鎮守了好幾個世紀,歷史的痕跡讓赤崁樓看來更加高聳了許多,那是一種威嚴與祥和, 喬安看了一會兒的平面圖,這邊就像一個大型庭院一樣,像是古代什麼達官貴人所住的大 型住所。 赤崁樓裡頭主要大樓的另一側,有一整排的紀念碑,看來頗有年代,琢公走進仔細的看著 每個紀念碑,跟著從口袋不知道拿出什麼東西,像在比對一樣,看了好幾眼,跟著又搖搖 頭。 在外頭繞一圈後,喬安往樓內走去,琢公沒有刻意跟著,但也往樓內移動。 「你知道赤崁樓的由來嗎?」 國軒搶在喬安前頭,一腳跨進樓內,跟著邊走邊轉身詢問,喬安沒有回應,但她混血兒的 臉上,明顯寫著「不知道」,國軒心裡有些得意,但喬安不多加理會,走近一幅畫旁邊, 她往前半跨、露出修長美腿,像個模特兒一樣,和畫裡的場景對比有著極大的落差,但紅 色的頭髮卻又和這古老的建築相符合。 「這是國姓爺,知道是誰嗎?」國軒緊張的問。 「鄭成功。」 喬安毫不思考簡短的回答,讓國軒大大失望,因為他本來懷著「外國人應該不知道他是誰 吧?」這樣天真的想法。 「這底下不就寫了?」喬安比了比,跟著轉頭就走,國軒忽然發現自己的愚蠢,不免懊惱 起來,這時他不是氣喬安,而是自己。 琢公也走近看畫,但他是非常貼近的看,而不是遠遠的觀賞,似乎在找尋什麼蛛絲馬跡, 還有櫥窗展示的文物,他也看得非常仔細。 「走吧,回去休息。」 繞了一圈,琢公小心翼翼的收起一張小紙條,放進褲子口袋裡,自顧自的走出樓外,喬安 和國軒跟了上去。 ☆ 「呼、呼,田川,飛凰呢?」廷斌從老街末端跑了過來,只見前方那名叫田川的女孩子, 正沖著一棟古厝大喊著什麼。 兩人身上都穿著一樣的制服,上頭寫著「安平國中」,還有學號,是同一個班級。 「氣死我了,他將自己關在房裡,我怎麼喊都不開門,不管他了!」田川氣呼呼的轉頭就 走,廷斌看了二樓窗外一眼,抬了一下背後的書包,跑進屋子一樓。 田川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似乎相當不放心。 「阿姨,飛凰呢?」一樓,飛凰的母親正提著兩個便當放在桌上,她比了比二樓,臉上有 點擔心,不過看到廷斌,似乎放心了一些。 「飛凰,開門啊,廷斌來了。」飛凰的姐姐擔心的敲著房間門,廷斌正走上深褐色的老舊 木樓梯,雖說這房子不大,但還是可以住得下好幾人。 他看了飛凰姐姐一眼,點了點頭,似乎相當有把握可以說服門後的人,跟著姐姐就跑下樓 去了,她也正趕著要去上課,身上穿著高中制服。 「我是廷斌,你在嗎?」他轉了轉門把,是鎖著的。 「田川也很擔心,開門,好嗎?」 房間裡沒有回應。 「就這樣躲起來嗎?」 「你別管我!」飛凰似乎悶在什麼東西裡喊了一句,但有回應總是好的,廷斌鬆了一口氣 。 「那我和田川,都跟你一起躲起來,不要去學校了。」 廷斌耳朵貼在房門上,仔細聽著房間裡的聲音,忽然又沒了動靜,他想了一會兒,彎起食 指和中指,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幾聲,那是一首抓泥鰍兒歌,也是他們三人之間的暗號, 跟著不久,門鎖喀嚓一聲解鎖,看來是奏效了,他輕轉了一下手把打開門進去,飛凰的房 間沒有床,是用軟墊子鋪在地上睡覺,並不算舒服,他用棉被將自己整個蓋住。 「你怎麼樣了?」 「又是稀飯嗎?」 飛凰沒有說話,連頭也沒有探出棉被,這時候,一個急促的腳步聲跑上木製樓梯,喀、喀 、喀的發出聲響。 「飛凰你這個笨蛋!」 田川雖然嘴巴說不理他了,但走到一半越想越氣越難過,停下腳步後往回奔跑,一上二樓 ,她又急又氣,以為飛凰出了什麼意外,才剛衝進房間,就將棉被給掀了,但卻讓她和廷 彬頓時傻眼了一會兒。 飛凰上衣穿著學校制服,底下卻穿著姊姊的高中裙子,因為姊姊身高較高,所以中短裙穿 在他身上,反而變成了長裙。 「你…怎麼…。」田川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是女孩子嘛…本來就該穿裙子…。」 飛凰的父親,在母親生下他後就去世了,除了他之外,家裡還有母親和兩個姊姊,都是女 孩子。 父親只留下了這棟古老的房子,其他什麼也沒有,家計全都靠母親手工縫製彩繡衣服、扇 子、以及兼賣雞蛋冰為生,老街的觀光客還算不少,對於這樣的民俗技藝物品,還是有基 本的消費族群,生活只能算是勉強過的去。 家裡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姊姊們穿完後,退下來給飛凰穿的,因為這樣才會比較省錢,而 且小孩子也長的快,買新衣服太過奢侈。 長久下來,飛凰的行為舉止,也比較接近女性一些,姊姊們也很疼他,甚至還幫他一起敷 臉,所以飛凰的皮膚也相當白皙。 另外,他和兩位姊姊們也長得很像,五官很秀氣,若不是廷彬和田川從小就跟他玩在一起 ,這時他穿上裙子,肯定認不出是男還是女。 「笨蛋飛凰!男孩子就該要有男孩子的樣兒,怎麼可以那麼不爭氣!」田川將蓋在飛凰身 上的兩、三疊棉被給甩到一邊,磅的砸在櫃子上,和飛凰相比,她反而更像男孩子。 廷斌隨手將棉被給拿起摺好,邊摺腦子裡邊思考要接著說什麼,他很聰明,成績很好,三 人在一起,總是由他來出主意,包括一些惡作劇。 三人從小就住在同一條街上,也上同一間小學,和現在的國中,如果說飛凰是半個不知所 措的女孩子,田川則是半個粗枝大葉的男孩子,而廷彬就是一個頭腦清楚的軍師了,三人 湊在一起就變成了合作無間的大麻煩。 還記得有一次幾名男同學在打掃校園時,發現了一隻肥大的死老鼠屍體,身材高胖的稀飯 ,理所當然就是同學裡的孩子王,再加上他家裡的環境,讓他更是有樣學樣,他用命令式 的口吻,要其中一名男同學將死老鼠放在飛凰的書包裡頭,倒楣的他用塑膠袋和掃把,小 心翼翼的將死老鼠給裝了起來,臉上露出作嘔的表情,跟著一手伸的直挺挺提起有份量的 「屍袋」。 當天才剛上課不久,飛凰忽然尖嚎大喊的跑出教室,廷斌查看掉落在地上的書包,露出半 個死老鼠頭讓他立刻明白原因,但沒人敢碰他有著屍體的書包,田川將死老鼠給倒出來, 一手抓住老鼠屍體尾巴,丟進垃圾桶裡,班上的尖叫聲此起彼落,連隔壁班級也來看熱鬧 ,跟著又是更多的尖叫聲,此時探頭看的同學當中只有一個人在笑,那就是稀飯。 田川衝了過去要找稀飯算帳,廷斌立刻抓住他。 「你不生氣嗎?!」田川問。 「生氣,但是,先找飛凰。」廷斌往往都是冷靜的那一個,因為他明白,即使現在找他算 帳也於事無補,而且沒有任何證據。 當天,兩人陪飛凰回家後,廷斌找了田川到公園路和民族路附近商量著什麼,田川聽了後 ,依照他的指示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而這大事,也是隔天學校的大災難,稀飯到學校時,發現自己座位的木桌子抽屜裡,有個 包裝得很別緻的大盒子,看來體積很大,還突出了抽屜一些,粉紅色、上頭有蝴蝶結、盒 子上還有圓白點點圖樣,班上看到他拿著禮盒,傳出不少羨慕的聲音,更是引來其他同學 圍觀,他相當興奮將蝴蝶結打開,一把掀開蓋子,但那一瞬間,大量的尖叫聲、奔跑聲、 桌椅翻倒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盒子裡全是小強(蟑螂),滿滿的、滿滿的一大盒,彷彿這世界的小強都在盒子裡一樣, 稀飯打開的一瞬間,除了爬出來之外,還有飛出來的小強,連女導師也尖叫著第一個跑出 教室,一股黑色勢力噴發,當然也爬滿了稀飯全身,他在地上像個女孩子一般不斷尖叫翻 滾,那一次的事件讓學校停課,並且還請了除蟲人員來學校噴灑殺蟲劑,只有兩個人知道 那一大盒小強是怎麼來的,全都是田川徒手、用徒手一隻隻抓來的。 「我…我不想當男孩子啊…。」飛凰因為蓋了許多棉被,所以滿身大汗,頭髮都濕了一大 片。 「你…你…。」 「如果想當女孩子就當女孩子,我們也不會介意。」廷斌將棉被折好放在櫃子前面,「是 吧?」他轉頭過去問田川。 「就…就是如此!」 不管怎麼樣,田川總是會站在兩人這邊的。 「不過你的家人很擔心,要讓他們接受得要時間。」 廷彬的思考不像個一般國中生,總是很快命中要點。 「是…說的也是…。」 飛凰將雙腳彎曲,雙手環抱著膝蓋,下巴頂在膝蓋上頭嘆了口氣,穿著裙子的他,只差頭 髮再長一些,就是個完美的女孩子了。 「先將衣服換了吧。」田川語氣變的緩和下來,一手撫在飛凰肩膀上。 「啊,痛!」 飛凰下意識的縮了左手,田川發現古怪,將他衣袖給翻了起來,只見他白皙的肩膀上,有 一大塊瘀青,因為他的皮膚太白,這瘀青看來就像個污點一樣,看來相當疼痛。 「這…是…是稀飯吧?!」 田川的聲音尖銳起來,眼裡似乎有些火光和殺氣,飛凰連忙搖頭說不是,但他一點也不會 說謊,即使不是廷斌也看得出來他說的不是實話。 「田川,等等。」 不等廷斌抓住自己,田川氣呼呼的跑出房門,碰碰磅磅的跑下樓去。 「糟糕了。」 「廷…廷斌…。」 「快換衣服吧,學校見。」 飛凰點點頭,廷斌則趕緊出了房門,往樓下跑去。 「阿姨,再見!」 飛凰的母親看見廷彬下來,知道飛凰應該是沒事了,她抬頭看了看二樓,飛凰正穿著校服 走下樓來。 老街裡田川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蹤。 「臭稀飯!」 安億橋上,田川大聲喊著前方兩名男同學,其中一名身材高大、肥胖,旁邊另一名則是相 當瘦小。 稀飯的本名是易範,家中賣著清粥小菜,大辣辣白底紅字招牌上正中央,用著自己家的姓 氏「馮」當作標註,因為這樣的關係,後來他就被取了稀飯這個綽號。 雖然家裡表面是賣清粥小菜,但實際上暗地裡是放款高利貸的地下公司,有不少看來很老 實的商人、上了年紀的老先生、甚至還有看來像官員一樣的人,來過他們家的地下室借錢 ,也因為如此,雖然他們的小店面,常有奇怪的黑衣人進出,大家早就見怪不怪,是一個 在檯面上的秘密。 肥胖的稀飯正要過馬路,聽到似乎有人叫著自己綽號,轉過頭去的脖子就像扭毛巾一樣堆 疊出好幾塊肉,田川正站在橋上,海風吹的她頭髮和裙子翩翩飛舞,她衝下橋去,瘦小的 男同學則是嚇的跑到對面馬路。 稀飯被田川的氣勢給驚呆了幾秒,跟著重力加速度的田川猛力躍起,手臂勾住他厚實的脖 子上,碰的一聲將目標物給重擊在地,那紮實的一下造成稀飯的氣管糾結,他趴在地上痛 苦的咳嗽。 田川爬起身子,拿下書包,猛力砸在稀飯肥胖的脂肪上,雖然對他來說並不痛,但這時喉 嚨的疼痛讓他沒辦法還手。 「你、你這個瘋女人!哇!哇!」 稀飯狼狽的在人行步道上打滾,猶如一個大圓球一樣,勉強爬起身子,喉嚨沙啞的說著。 「你為什麼要欺負飛凰?!為什麼?!」 田川氣呼呼的拿著書包又要砸過去。 「田川,等等。」 廷彬在橋上邊喊邊往兩人跑了過來,這才讓田川停下了抬起書包的雙手。 「是他自己跌倒的,你這瘋婆子!」稀飯隨手拍了拍膝蓋和手臂的沙子。 「你…。」 田川聽他辯解,心裡更加不滿,甩了幾圈手上的書包,上頭有些凹陷,那是一個淡藍色的 素面書包,國小時她的父母幫她買了個粉紅色卡通書包,卻被她用剪刀將那上頭的圖案給 剪下來,因為她覺得,上面印圖案實在是太愚蠢了,後來,她就再也沒有拿過彩色書包。 「少來了,跌倒的話衣服怎麼會沒事?而且那傷痕明明是被大力捏傷的。」 廷斌站在田川和稀飯之間,就怕她又衝動,而且田川氣歸氣,卻相當聽廷斌的話。 「那…那又怎樣?!你和那瘋婆子,給我注意一點!」 「你想要我去告訴你爸媽嗎?」 「還有你被女孩子打趴在地上?」 稀飯一聽廷斌這樣子說,頓時語塞,知道自己落了下風,他不再說話,有些狼狽的他只好 空踢了幾腳,跟著走過馬路,對面那瘦子還在等他,稀飯一到對面,就猛巴了他三、四次 腦袋,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小弟。 「幹嘛阻止我?!」田川還在生氣,但是面對廷斌,她的怒氣總會被削掉一大半。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難道你要一直跟在飛凰旁邊保護他?」 「那你就要看著飛凰一直被欺負嗎?!」田川直狠狠的一句,廷斌說不出話來,但倒不是 被田川的問題給問得啞口無言,而是在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讓稀飯不要再找飛凰麻煩 。 橋邊,是被晨光照射到發亮的安平港,平靜的海風吹來,讓人格外有精神,卻絲毫不減田 川的怒氣。 橋上,飛凰慢慢的走來了,他換回了普通的男生制服,若要形容,那就是會讓人覺得是穿 著男生制服的女孩子。 「先去…去學校吧…。」飛凰小聲的說。 「走吧,綠燈了。」廷斌一手拉著飛凰,另一手拉著田川趕著過馬路。 這時田川「嘶」了一聲倒抽一口氣。 「啊…田川的手…。」飛凰指了指田川的手臂,關節部分腫了一些,像被什麼很大隻的蚊 子給叮了一般,應該是剛剛撞向肥滿稀飯頸子的結果。 「痛…痛嗎?」飛凰擔心的問,廷斌也小心翼翼的舉起田川的手臂。 「不…不痛啦!跟你那黑青比起來!」田川轉了轉右手臂,卻咬著下嘴唇,廷斌立刻明白 那想必相當疼痛,但為了不讓飛凰擔心,所以沒說出口。 「先去學校吧。」 「嗯。」 「這件事,誰也不能說。」廷斌叮嚀了一句。 當天中午,廷斌自己提出去幫其中一名值日生領取營養午餐,跟著,他在稀飯的營養午餐 裡,裝滿白飯的碗中塗了厚厚一層的辣椒醬,而甜點的綠豆湯內則加了半罐胡椒粉...。 未完待續... ※ 編輯: takuyajerry (111.241.188.69 臺灣), 05/10/2021 18: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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