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板 | lesbi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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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 [創作] 老闆-1 |
作者 | ShyLes |
時間 | 2020/03/10 13:34:34 |
人氣 | 推:17 噓:0 留言: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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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等妳找到工作,畢業後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是蟬鳴不斷的五月,女孩拐進茶水間,說不到幾句話便感到汗水逐漸自皮膚侵入衣領,只
得對著話筒囁嚅幾句便掛了;她走回整個大學最喜歡也最捨不得離開的位置--圖書館四
樓,靠窗,離社會科學書籍區最近,卻離茶水間最遠--她並不喜歡被突如其來的聯繫給
打擾。
位置的檯燈必須得是白光,因為黃光讓人想睡,尤其對於天生就有貧血,人生曾有過三次
暈倒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女孩來說,睡眠是必須的,僅存的時間卻是不允許的--再兩個月
就得面對現實:出社會、找工作、工作。
現實完全體現在女孩筆電上正敲打的檔案:非頂尖大學,非熱門科系,語言能力也只有英
文算的上尚可,日文則是修過一個學期,很淒慘地拿了個C;她猶豫到底要不要放上照片
,心想自己終究不是在寫CV,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放上了一張自拍,就是個普通人的
樣子,和自己所有的學經歷一樣普通,只有夢想曾經猖狂,那出國留學的小小種子因為E
,還沒有發芽便死了。
她的手機仍舊不斷跳出訊息,是E。
另一個女孩,與安不同的是,她很優秀。
她們在大一的社團上認識,登山社的第一次活動,E在高處拉住安的手,從此就沒有再放
開,她們一起搬出了學校宿舍,搬進了校外的套房同住,一同吃睡、一同熬過考試週的漫
漫長夜,然後在考完的隔天摸進突然十分空蕩的圖書館廁所內做愛。
儘管兩人都已經淡出社團,E仍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她總是在高處,總是在「上面」的位
置,總是告訴安怎麼做是最好的,例如與她交往,安允諾,從此便忘了如何拒絕。E十分
喜歡安的順從。
她喜歡她,無庸置疑。
幾家科技公司在那一天收到了安隨意丟出的履歷,位置都在E目前所在的公司附近,幾乎
次次拿卷的E提早畢業了,在工業區內名氣最響亮的公司內有不錯的待遇;手機螢幕上滿
滿都是E催促著找工作的訊息,安索性把通知給關了,走往三樓的小說區,是讓人放鬆的
角落,她仍隨身帶著手機--不論何時,她總怕E找不到自己,背包裡常備著充電線與行
動電源。
她隨時準備好,給E最好的自己。
她愛她,無庸置疑。
無名指上的戒指是在交往第一年,E帶她到百貨公司專櫃所挑的。「這是妳屬於我的證明
,」E說,「我現在工作得進產線,拔下來便忘了帶回來了。」安點頭,沒說什麼。
諸如此類的話,她在大學時便聽多了,有時她也會拔下戒指,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戒痕,
清晰地烙印提醒著兩人曾經走過多少快樂,克服多少苦難,沒有多想便將戒指給戴回去了
--大學這四年來,她沒有被搭訕過、追求過,不熟的人只道她在外縣市有個男朋友,因
為E對於她倆的流言總是一概否定。
安這次沒有從小說區的書架上看到想看的書,她從背包拿出自己最近剛買的《向光植物》
是李屏瑤以前所寫的名為老時光的網路連載,寫著寫著便成書了。李最近又出了新書,但
她決定先從這本書開始認識起這個人。
她對自己的愛惡分明感到些許驕傲和莫大無奈,對無好感的人幾乎是不屑一顧,卻又對自
己感興趣的儘管只是個陌生人窮追不捨。有時她甚至懷疑自己對E的偏執也許只是偽裝成
愛的強迫症。
震動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下午。安連忙接起深怕漏了E的任何消息,「您好,請問是J小姐
嗎?」噢不,她忘了自己剛才到底丟給哪幾家公司履歷,總之一併以尚未畢業、線上面試
可接受再談為由拒絕掉許多機會,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從E捧著足以還清她家裡債
務的條件「勸說」她放棄留學國外的念頭、好好留在台灣與E一起打拼的那刻開始,她就
已經失去了根。
最後一通是E打來的電話,催促安趕緊收拾行囊回家,路上閒聊,她問安是否有好好維持
兩人在大學時期住的家,「反正妳也不會再回來,幹嘛還問呢?」安的反問換來一陣沉默
,直到她開了家門的鎖,兩人親暱的合照擺在床頭櫃上,才聽見E說,「案子進量產了,
我這週末回學校吧。」
原來妳還是很在乎我。也許E真的就是我的根。
安的喜悅沒有持續太久。那個週末她真接到了幾通要求視訊的線上面試,E在一旁靜靜聽
著,在每一場面試後給予建議、要求她重新排練,她們有太多時間獨處,卻沒有太多時間
戀愛。她們的約會似乎總只會也只能在圖書館、圖書館廁所,或者從館內走進廁所親吻的
路上。
E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對安也是;她說只懂小情小愛卻不足夠優秀是沒有資格當她女友的
,於是安這幾年十分努力,努力提升自己,努力忘了對E的念想。她好希望能否有一天只
是兩人在陽光灑落的沙灘上肩並肩踏浪。
安看著再次空蕩著的房間,她試圖回想這兩天E是否有給過她如合照上寵溺的笑容,提早
出社會似乎改變了E許多,這才突然意識到,E回去了工作的地方,她走了,走的好遠。
安已經確定收到了兩家公司的offer,都是擁有一定規模的公司,其中一家還是員工數破
萬,是她親自回台北面試後才拿到的。「我應該是這兩家裡面挑一家吧。」
她聽那頭欣喜若狂的E說了好多兩人未來的藍圖,也許就這麼順理成章地結婚了也說不定
,反正E的家人也很喜歡她的乖巧,而她並沒有什麼家人,有的話,大概也只有E了。在茫
茫大海中抓緊一根浮木並死不肯放手就是這種感覺吧。
安畢業了。她沒有參加畢業典禮,反正也沒人會來,包括E,她出差了。
安把所有關於兩人的都收進E送給她的一個背包,連著其他物品一起寄到了E在台北的住處
。她還把那家萬人公司給推了,只因為她討厭大公司的虛偽;選了另一家,押了報到日,
本來以為等E出差回來後,一切便塵埃落定了。她有工作,兩人有家,家裡有愛。
殊不知一句「妳真蠢,把大公司推掉到底在想什麼?」便將安這段時日好不容易建立起的
自信給擊垮了,她感覺她的浮木又逐漸離她遠去,在E接受常駐國外以利日後升遷的決定
後,她確定她的浮木是真的走了。陽光灑落的那一天不會到來。
出國留學的那顆早已死去的種子竟不甘心地破土而出,巍巍上升了一段時間後就因早已錯
過時機而又再次死去得徹底。有些事,有些人,好像她來了就是為了與妳錯過。
安決定不再像五月剛開始找工作時那樣折磨自己,頂著熱天,穿著正裝、化著淡妝,在螢
幕前盡量表現自己,就是E所教的那套;這次她決定一切從簡--但她沒想到這天面試的
公司比她所穿的牛仔褲配T-Shirt還不正式--環境和之前看過的幾家都不能比,簡陋的
鐵皮警衛室,有些生鏽的鐵條大門,不太正式的停車場……。
目前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人資姊姊還挺嬌小可愛的,跟眼前的老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
類型……「嗨,妳可以用英文自我介紹嗎?」欸不是,我是來面試不是來看妹的啊!安回
過神來,儘管不是第一次親面,她仍感到緊張,畢竟之前的面試都是線上為主,她的自介
開頭不是很順利,老闆笑了。
「沒關係,慢慢說,妳的英文還不錯,我聽得出來。」安是後來進了公司許久後才知道,
老闆來台北工作前的英文老師,曾經在美國矽谷的貝爾實驗室工作,直到退休才回台免費
教科技業人士英文;第一次面談很愉快,老闆還請總經理K一同勸說自己進來這間人數大
概一百左右的小公司--儘管安面試的只是國外業務助理,卻能夠得到這樣的尊重,是E
不曾給過她的,名為平等的對談。
隔天晚上七點半,安接到了老闆來電,這個時間的來電通常不妙,是在加班吧,她不希望
以後也得加班,她仍想把時間用在等待E的回程。
老闆給了口頭offer,簡單說明了薪資福利和待遇,「妳會來報到嗎?」
「會。」安只知道E告訴她的:所有的錄取通知一併接受,最後再選一家,其他家隨便給
個理由拒絕便罷了。她聽見老闆的輕笑聲似乎是鬆了口氣,「好,那下週一見,一定要來
喔。」
咦咦咦咦咦,這麼隨便的嗎?習慣大公司排場的安趕緊開口,「等……等一下,請問,沒
有mail或是書面offer嗎?」她下意識皺眉。
「嗯……還真的沒有耶。」安在之後回想起這通電話,老闆當時肯定是在位置上來回蹬腳
、旋轉椅子,十根手指在筆電上敲打著無意義的字句,好一陣子才給出答案,「如果妳要
的話,我也可以給妳。明天再發好嗎?」安聽到了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
她不想這麼勉強。
不管是勉強老闆給正式offer,或是勉強自己再繼續面試地獄,這次她只想趁E出差的時間
,任性一次。
正式報到的第一天。安被可愛的人資姊姊帶著走了辦公室一圈,向同事介紹了自己,「大
家好,我是新來的業助,叫我安就可以了。」許久後她才理解為什麼新人總要走過這個向
眾人自我介紹的過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明白自己在事業這塊的歸屬從此便在這間公司
,至少在離職之前,新人得為這家公司付出能夠對得起薪水的價值。
就像當年她對E說,「我是安。」從此在愛情這塊便成了E的人,她傾盡了青春、掏出了所
有,只為了在E的心上,留下一行自己的名字,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安本想和老闆打招呼,「啊,妳老闆可能去開會了,我先帶妳去工廠看看。」人資帶頭,
她跟上,走到一半,電話響了,是老闆,人資姊姊示意安將電話遞給她,「喂,嗯嗯,她
有報到,我帶她來工廠這邊,等等就帶她回去了。」人資姊姊掛上電話,把手機還給安的
時候笑著說,「妳老闆,她說她好怕妳沒來。」
安笑回,「怎麼了,她常常被放鴿子嗎?」人資苦笑了一下,「這不就是人資的日常嗎?
」安頓時明白自己先前照著E的SOP所做的,合情卻並不一定合理,只是久了變成了社會的
潛規則,從那刻開始,她才明白自己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不管是職場,還是愛情。在安閒在座位上寫起新人訓練日誌時,老闆終於結束會議,回到
辦公室,她看著安的一臉迷惘,想起自己曾經也和她一樣是個才剛從學校畢業、什麼都不
懂的社會新鮮人,老闆對著安,伸出手,「請多指教。」
_我是凝,沒有放棄寫作的普通上班族
(平常需陪老闆加班,原則一週一更)
很久沒有創作,故事真假各半,希望各位客倌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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